离离源上草 12
(十二)
王俊凯回家写完作业，洗完澡已经十点多了，他拿着毛巾揉着还在滴水的头发，从抽屉里拿出王源那粒扣子，灰白相间小小的一粒，也不知有什么魔力，王俊凯突然不想还给他了，衬衫，他也不差那一个吧，于是打开抽屉又放了进去。
夜里半梦半醒之间，王俊凯感觉腿间一片湿濡，下意识去摸一手的粘腻，一下子清醒了，打开床头灯坐起来的时候，急促的呼吸还未平稳，很久没有这样了，王俊凯靠在床头等待那强烈的余韵过去，鼻尖还挂着汗珠。他好像梦见了一双手，白净而细长，握着他的那里，那人蹲得很低，裸着上半身，宽肩窄腰，肤如凝脂，他始终没有抬起头，王俊凯也不太纠结是谁反正做这种梦也没有几次，而且对象从来都一片模糊并不真切。
其实，在这方面的教育，王俊凯是缺失的，妈妈在他还未发育的时候就去世了，和王程关系不好，王俊凯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从来不会想起他。当时战战兢兢地上网查了资料才放下心来，再后来，偶尔听一起玩的同学神神秘秘念叨几句，慢慢也就明白了，再后来长大了，跟着黄伯羽他们看过几次小黄片，自己发泄过几次，整个性教育启蒙就算完成了。但是每每发泄完毕，那种积攒了许久的空虚，内心的孤独，对爱情的失望，一股脑地铺天盖地而来，反而徒增伤悲，所以，其实这种事对于王俊凯来说，并不值得期待，他太明白那种发泄前的渴望与结束后之间的落差，像饮鸩止渴，所以一直刻意地压抑，想远一些，再远一些。
抬头看看挂钟，2:30，王俊凯起身又重新洗了个澡，内裤扔进垃圾桶，找了一条新的换上。这么一折腾，再躺回床上的时候困意全无。
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今天下午的事，扣子不想还给王源了，总得赔偿点什么。他干脆起身去了衣帽间，翻来翻去最后找出一套之前没有穿过的球衣。王源矮他半头，还比他瘦很多，这个应该合适吧，拿袋子装好，放在床头柜上，王俊凯才又躺了下去。这次好像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，安下心来，又睡去了。
第二天是周五，王俊凯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，放学的时候，推了同学们的邀约，还是在王源的办公室门口等他。
本来闫晓曦是想约王源一起吃饭的，王源说有学生在等他，闫晓曦回头看见王俊凯背着书包站在门外才作罢了。
办公室没了人，王俊凯就肆无忌惮起来，自顾自地找了个凳子坐下，拿起装着球衣的袋子直接塞进了王源的怀里。
“这什么？”
“你试试，合不合适？”王俊凯坐在闫晓曦的椅子上转来转去。
王源拿出来，是一套白色的球衣，布料光滑凉爽，再看牌子，完全不认识，但王源觉得一定价值不菲。
“干嘛？”
“跟我打球啊。”
“那这……”
“穿衬衫打多不舒服啊。”
“我自己有，以后带上就行。”
“唉，我这衣服穿不了了，太小了，你不要就扔了。”王俊凯拿起袋子就要扔进垃圾桶。
“哎，你也不至于吧……”王源拿过袋子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，“好吧，那给我吧，怎么谢你？”
“请我吃饭。”
“……走吧。”
“先去打球，然后再吃，你赶紧换衣服。”说着就把衣服掏出来直接塞到了王源的怀里。
王源拿着衣服有些纠结，去哪里换，出去到卫生间？两个男的，显然有些多此一举。就在这里换，可有王俊凯在，他实在……不知道为什么，他总是不能把王俊凯像其他同性那样对待，也许因为他是学生吧，师道尊严，怎么能在学生面前脱衣服……
“这样吧，王俊凯，明天周六再和你打球，我们现在先去吃饭。”
周六……打球……王俊凯心里一琢磨，这个好！
“那你明天会穿这个吗？”王俊凯指指他怀里的衣服。
“会。”王源无奈地笑笑把衣服装进袋子里。
“走啦，吃饭，对了，还补课呢。”王俊凯一条手臂又搭上了王源的肩。
“周五也补？”王源惊讶地看着他，“你不去玩？”
“你跟我玩吗？”
“……”王源想，他跟王俊凯大概是玩不到一起去的吧，老年人怎么和未成年玩呢，除了打球，还能有什么共同爱好。
王源做饭，王俊凯就主动拿起了数学卷子开始做题，饭菜端上桌的时候，刚好一张试卷完成，王俊凯伸了伸懒腰走出卧室就闻到了饭菜香。
“哇！硬菜啊！”王俊凯低头闻了闻，麻辣小龙虾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“周末了，放松一下，当然要好好吃饭了。”王源得意地笑着又端出一盘菜。
于是两人大开吃戒，吃到开心，筷子就打起了架，王源夹的菜王俊凯就一定要吃到嘴里，王源起了玩心也不肯让他，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，溅了满桌子油点。
王源收拾桌子的时候才体会到什么是自作自受。王俊凯要帮忙，他又拿出了老师范儿。
“赶紧写作业去。”
王俊凯干脆放下了抹布又晃回了卧室，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翻开语文书，一会儿让王源教他什么好呢，还是先看看目录吧。
结果刚翻开书皮，王俊凯就看到自己名字赫赫然出现在扉页上，显然不是他写的，这字迹……
“王源儿！”王俊凯扭头朝着厨房里喊。
“怎么了？”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，伴着哗哗的洗碗声。
“你帮我写名字了？我的语文书。”
王源想起来，他和王俊凯第一次在天台谈话，闹了个不欢而散，王俊凯特别生气地直接走掉了，连书包都没拿，果然，从一开始，就是个脾气不好的家伙。
“嗯，我写的。”
下一秒，王俊凯就冲进了厨房，翻着语文书那一页，凑到王源身边，像得了什么惊喜似的。
“你什么时候写的，我怎么不知道！”
“你当然不知道，你一生气不管不顾的，还能知道这个？”
“啊？”王俊凯有点懵，王源的话里带着明显的揶揄，又有些埋怨的味道，可，让人听起来一点也不生气，他还在消化这其中的新鲜和心里突然的悸动。
“咱俩第一次聊天的时候……”王源把当时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。
“其实，我也不是对谁都乱发脾气。”王俊凯解释得有些苍白。
“我知道。”王俊凯现在对他已经算是够敞开心扉的了。王源洗好最后一只碗，在围裙上蹭了一下手，背着想要解开后面的带子，不知怎么就打了死结弄不开了，手有些酸。
“我来。”王俊凯看他抠了半天也没什么效果，干脆把书咬在嘴里，弯腰给他解后面的带子。
王源的腰实在是太细了，明明每顿饭和他吃的差不多，怎么还这么瘦呢。带子解开了，王俊凯两只手从侧面一握，把王源的腰掐在了手心。
王源正摘围裙的手就停住了，从腰部阔散的酥麻和震惊直击大脑，要问的话还没说出口，王俊凯已经松了手。“怎么这么细，你吃的饭都去了哪里。”
“我……虽然吃的多……消化不多……”王源紧张得有些结巴，还没人和他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，连杨小菁都没这样搂过他的腰。
“那你就是酒肉穿肠过，白搭！”王俊凯意有所指地又拍了他的屁股。
王源一激动就把围裙直接冲王俊凯一张俊脸扔去：“叫你没大没小的！”
王俊凯一脸嫌弃地抓住满是油味的围裙扔在了一边。
“王源儿，你嫉妒我的颜值？”
王源发现，收敛了盔甲的王俊凯，其实还挺单纯幼稚的，长大以后再没有享受过父母关爱的他让人有些心疼，王源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王俊凯滑嫩的脸蛋说：“别闹了，你还补课不？”说着就出了厨房。
王俊凯有些呆愣，王源儿刚才捏了他的脸！把他当小孩子吗？
拿着书坐回书桌前，王源已经洗了手坐在床边等他了。
“你想要补什么？”
“你写一本字帖给我吧。”王俊凯看着语文书上自己的名字。
“什么？”
“我练字啊，我写的字太丑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“可你不是说要补课？”
“一边补课，一边练字。”
“那你买本字帖就行了。”
“我要王源字体，书店有卖吗？”
“……我写的还不如字帖上的好。”
“我觉得比字帖好。”
“……”
“唉，没准我字再好一点，作文能多得几分呢。”王俊凯无奈的语气。
王源拿他没办法，转身去书架上找了个大点的笔记本，想了想又拿出了一本席慕蓉诗集。
摆在桌子上，看着王俊凯。
王俊凯点点头。
王源就拿了钢笔重新吸了墨水。
王俊凯识相地往旁边挪了挪，给王源腾出一半的桌子。
“那你写会儿别的作业？”
“好。”王俊凯又拿出一张化学试卷。
然后两个人悄无声息各自做起了手头上的事。
王俊凯是第一次近距离地见王源伏案写字的样子，全神贯注，前面头发有些长，低头的时候遮住了眉毛，反而凸显出了眼睛的轮廓，前半部分圆圆的，尾部又好像花瓣的小尖，圆润饱满的收尾。睫毛很长，眼睑单薄而清晰，所以王源是双眼皮？
“王源儿。”
“嗯？”王源才写了几行字，抬头看他。
竟然是一双一单，王俊凯这才发现。他伸出手掌遮住了王源一半的脸。
左面双眼皮，甜美可爱，就算面无表情也很温柔，勾起的嘴角像是微微一笑。
王俊凯把手向右移盖住左脸。右面单眼皮，冷峻邪魅，嘴角的弧度反而像是轻蔑的挑衅。
这样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竟然完美地搭配在一张脸上。王俊凯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别人从未开采过的新大陆，内心澎湃不已，突然有了一种想把王源这张脸藏起来的冲动，像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，恐怕连王源自己都不清楚。
“你一个单眼皮一个双眼皮，你知不知道？”
“啊？这个啊，从小就这样，不太对称。”王源笑了笑并不在意。
“那你知不知道……”王俊凯不知道怎么把这句话说下去，同性之间太明显的夸赞说不出口。
难道让王源好充分开发出这种魅力去颠倒众生？不行，现在他这样毫不自知的茫然，就已经被全班喊着倾国倾城了，万一王源哪一天兴趣一来，遮了半张脸来个自拍发个朋友圈什么的，不得更多人……王俊凯想想就一阵恶寒，撩人这种事太不适合王源了。
“嗯？”王源还等着他的下文。
“没事。”王俊凯低下头继续写他的试卷，看着全是O2的化学式就有些想笑，怎么这也能联想到王源呢，王俊凯强迫自己正经一点，才又完成了一张试卷，伸了伸懒腰。
王源抬头看看时间，9:30。
“天不早了，就先到这里吧。”
“好，明天再来找你打球，你明天都会在家里？”
“嗯。”
王俊凯收拾了作业，想了想又扔在了这里，“明天来这里写。”
“那你开车小心一点。”
“好。”王俊凯笑笑。
虽然王程有各种关系让他一个未成年人毫无忌惮地开车上路，但从来没有人叮嘱过他开车要小心一点。
似乎认识王源以来，他收到了太多过于奢侈的关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