否命题 6
06
已经过了下班点半个多小时了，汤羽都没有来医院接人。
王源已经亲自把今天下午手术的资料整理好了，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，原地活动了一会儿，又望了几眼窗外却迟迟不见自己的车出现在停车场。
倒不是他矫情，没人接就不能自己回家，只是这段时间汤羽每天都会准时来接他下班，从无例外，今天有点反常了。王源怕自己这么走了，两人又在路上错过。于是，他拿起手机给汤羽打起了电话，直到忙音结束，都没有人接听。又打了几次家里的座机，依旧如此。
对他的电话，汤羽从来都是三声内必接的，王源现在有点慌了。
若是之前也还好，大不了就是汤羽和林扬腻在一起，重色轻友了。可如今，汤羽是个失恋的人，他若不痛了，早就不在自己这里蹭吃蹭喝了。
想到这里，王源抓起外套就风风火火地出了诊室，已经夜幕降临了，汤羽能去哪里呢。
蓝绿，这是王源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了。
刚到医院门口，忽然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从停车场驶了过来，这种档次，王源没见过几辆，等看清了车牌，他便不再犹豫，快步朝着车子走去。
暮色中，王俊凯看清了他，那样瘦削却挺拔的身形他不会认错。有些意外，毕竟王源从不主动找他，平时见了面，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声招呼，仿佛那次的请客是场鸿门宴，好不容易相安无事后，王源对他更加疏离了。
车子停了下来，不等车窗完全摇下来，王源就迫不及待地对他说：“带我去酒吧。”
话语如此突兀却坚定，王俊凯有些惊讶，毕竟他认识的王源似乎一直是彬彬有礼的样子，还有，他怎么知道自己现在有没有事，又愿不愿意去酒吧呢。
王俊凯还是开了车门，王源没有任何犹豫，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。
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飘来，王俊凯发现，他竟然有些想念这个味道了，虽然医院到处都充满了这样的味道，刚刚安阳的病房里也全是这种味道，可王俊凯总觉得，王源身上的味道不同于那些。
“谢谢，麻烦快一点吧。”王源有些坐立不安。
“下班时间会有些堵，我尽量。”王俊凯扭头看到王源好看的眉毛拧在了一起，“怎么了？是出什么事了吗？”
“联系不上汤羽了，他今天也没来医院。”
这是王俊凯第一次见王源褪去了往日的温和与坦然，他很担心，很焦虑，是为汤羽。
王俊凯面不改色，却用力握了握方向盘，一脚油门，超了前面几辆车，飞快地向“蓝绿”驶去。
车子刚停下，王源说了声谢谢，就朝着酒吧里去了。王俊凯跟上两步问他：“需要帮忙吗？”
“不用了，你去忙吧。”王源说着就钻进了夜色里的灯红酒绿。
王俊凯识趣地停在原地，看着王源匆忙地离去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，说好了今晚带安婕去吃饭的，因为王源一句话就奔来了酒吧。
可是，他现在却一步也不想再往里去了。
王俊凯转身走出了酒吧，从兜里掏出一颗烟点燃了夹在手里，今晚月色很好，他抬头仰望着夜空，漫不经心地吐着烟圈。
王源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喝得烂醉的汤羽，他还在几个人攒起的圈子里划着拳玩游戏，旁边几位和他勾肩搭背的人心思难掩，虎视眈眈地盯着汤羽被酒精烧得通红的脖颈和脸颊，而正主还全然不知。王源心里一惊，再晚一些，恐怕要出事的。
“汤羽，回家了。”王源二话不说，挤进去推开放在汤羽肩膀上的手，坐在了他的身边。
汤羽这才回头盯着王源看了一会儿，又像不认识他，冷漠地瞥开眼睛，“还没玩够，不回。”
“回去我陪你玩。”王源扔掉他手里的筛子，皱了眉头，汤羽醉得比上次还严重。
“玩什么？上／床？还是喝酒？”汤羽笑得有些放／荡。
王源震惊，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，让汤羽的状态差到这种程度，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他弄回家去。
“回去我陪你喝，行吗，走了。”王源起身拉扯他。
“不回！没有家，早都没家了，混蛋，都他妈是混蛋！”汤羽忽然暴怒起来。
旁边的人见状也站了起来，“兄弟，别强人所难，你什么人啊？”
经历过上次的事以后，王源已经摸清了这种事的处理方法，虽然会被人误会，但却是最快捷的。王源咬了咬牙，一手搂上了汤羽的腰，把他揽在怀里。
“我什么人还不清楚吗，我来接他回家。”说着便亲昵地伏在汤羽耳边说：“跟我回去，你想怎么玩都好，是我错了好吗。”
汤羽猛然抬头看他，眉宇间的怒气和轻浮渐渐变得平静，既而就染上了些痛苦和委屈。
“怎么都好？”
“嗯。”王源点头，“怎么都好。”
汤羽愣了一会儿，踉跄着从桌边退开几步，王源扶住了他。
“我们回去吧？”
汤羽没说话，却不再挣扎。
王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烂醉如泥的人从人群里拖了出来，刚出酒吧门，汤羽就斜着身子撞到了一侧的墙壁上，带的王源也跟着撞了上去。
汤羽靠在墙边虚弱地喘着气。
王源担心地问：“还好吗？”
汤羽低着头不说话。
王源便弯下腰去歪着脑袋看他，然后惊讶地发现，汤羽的眼睛里蓄满了泪，在霓虹灯下闪着光。这在他们认识的二十多年的生涯里是绝无仅有的！
王源一手搭在他的肩上，心疼地问：“发生了什么，能告诉我吗？”
“痛。”
“痛？刚才撞到了？我看看。”王源抬起汤羽的手肘想把袖口褪上去检查一下。没想到反而被汤羽抓住了手，摁在了单薄温热的胸膛上。
“这里痛。”汤羽抬起了头，看着王源的眼睛，“你不是外科医生么，你不是会做手术吗，你把我的心挖走吧，它在这里，好痛。”
王源摇摇头，难过地看着他，“明天，明天就好了。你是不是见到林扬了？”
汤羽像是被什么刺激到，忽然一脸绝望，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，他猛得用力，反转了身子，把王源挤在墙边，吻了上去。
王源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很是震惊，直到唇瓣被另一双柔软的唇触碰才缓过神来，他用力地推着眼前正在发疯的人。
“汤羽，你看清我是谁啊……唔……汤……”王源说话间被对方抓了空子，眼看就要被攻城掠池。
“嗯，你自己吃吧，我晚点回去。”这边王俊凯抽完了烟，正在给安婕打电话，听到熟悉的声音，他抬起头，越过酒吧的门望去，那边似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，他快速说了声“有点事，挂了。”就大步朝着这里走来。
王源还在拼命抗拒，汤羽喝醉了酒力气大得很。
等王俊凯走进看清了眼前的形式，二话不说，皱着眉头一把扯住了汤羽衬衫的领子，猛然拽开。
汤羽头晕目眩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，再没什么动作。
王源见状上前几步想去扶他，却被王俊凯拦住了。
“要他看清谁？你们没在一起？”王俊凯审视着他，语气里却有一丝迫不及待。
事到如今，王源也能猜到王俊凯刚才应该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，没必要让他再误会什么了。
“没有。”王源摇摇头。
王俊凯有片刻的安静，仿佛在思考什么，王源已经去弯腰扶汤羽了。
王俊凯却突然上前一步拉开他，一把将汤羽扛在了肩上朝着自己的车走去。
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太快，王源慌忙追上去：“王俊凯！你要干什么！”
“送他回家。”
“他……他住我那！”
王俊凯停了下来，脸色渐渐由晴转阴，看的王源浑身不自在。
“放……放我车上，我带他回去。”王源说着就从汤羽的兜里摸出了车钥匙。
王俊凯却不理人，直接把汤羽塞进了自己车里。
王源警铃大作，“你，你不能乱来啊，我跟你说……”
王俊凯似笑非笑，“不放心？”
“嗯！”王源重重地点头。
“那你跟着吧。”王俊凯说罢就锁了车门，启动了车子。
王源赶紧跑回自己车里，一脚油门跟了上去。
